四
十秒钟后，普林斯没有消失，他的手上却多了颗足球。
“哇！”哈利绽开大大的笑容，“你从哪里捡的？”
“不是达力的？”犹豫了下，哈利谨慎地问。
普林斯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：“不是，但你不能拿回家。”
哈利点点头：“我们开始吗？”
但与其说他们是在踢球，不如说只是在把球滚来滚去，问题出在哈利身上，自从留意到普林斯其实比他还瘦弱，哈利就小心翼翼得像在踢玻璃制品。
好在普林斯也不在意，但就算这样轻微的运动，都让从来懒得动弹的他脸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，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。
普林斯示意哈利暂停，弯下腰摸了摸皮球，之后哈利惊讶地发现，无论他踢出的角度有多刁钻，球最终都回到站在原地的普林斯脚下。
哈利终于放开手脚，玩得大汗淋漓，却不亦乐乎。
“普林斯你是个足球天才！”
普林斯苦笑了一下，再玩下去鬼都会发现问题了，“我们去玩点别的。”
“我一直想玩秋千，秋千两个人玩才好玩，我可以推你吗？”哈利顿了顿，又说，“告诉你一个秘密，风对我很友好。”
“哦？”
“如果我想玩秋千，就会刮来一阵疾风推着我动。”哈利不好意思地摸摸脑瓜，“当然你也可以当我在吹牛。”
普林斯嘴角微微弯起：“姑且相信你。”他转头看了一眼哈利，“因为我也有这种秘密。”
“什么呀？”哈利的脸放大了好几倍。
“比如球总往我脚下跑啊！笨蛋。”普林斯说“笨蛋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。
四目相接时，哈利几乎要栽进普林斯眼中，他有点晕晕的看着普林斯。
但普林斯只是别扭地扭开头。为了掩饰尴尬，哈利摸着鼻子抱怨：“你该说个我不知道的。”
五
“那么，”普林斯想了想，“我有很多做家务的小技巧。”
“我也有哦。”哈利兴奋地说：“比如对着抹布大叫‘汤姆’，抹布用起来就很顺手。”
普林斯嘴角抽搐：“汤姆？”不等哈利回答，他急切地转移了话题：“在洗衣液里加一点盐，衣服就会变得合身。”
哈利发出赞叹的声音：“我晚上就试试。”
“记得要不停地说‘变小变小’才有用。”普林斯补充道。
“为什么？是魔法吗？”
“是心理暗示啦！”普林斯几乎要咬断自己的舌头，他有些后悔了。
“哦…”
普林斯连忙指着一只路过的猫咪：“你看那只——”“如果我在屋子里撒点盐，屋子会不会变小？”
“到底要不要玩秋千！”
————
最近每天早上，哈利醒来时都要祈祷：“上帝保佑普林斯今天也会来见我。”
但上帝并不总是回应哈利，只有德斯礼一家都出门时，普林斯才会出现。
“我不喜欢他们。”普林斯皱着眉头。
“这一点我相当同意。”哈利说，“好在我想到了新的祷告词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希望他们多多出门，哦，还要留下我。”
普林斯只是动了动肩膀：“那下次就参观参观你住的地方。”
“普林斯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的全名是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可以告诉我吗？”哈利可怜巴巴地望着普林斯。
“……你知道吗？像我这样出来混的，是没有名字的。”普林斯决定瞎编。
“出来混？”
“就是没爹没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意思。”普林斯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疯话，但总体来说，他没有骗人。
哈利信服地点了点头。
六
“你居然会开锁！”看着从大门慢慢走进来的普林斯，哈利兴奋的说。“你没有骗我，你果然是出来混的人。”
“我想看你的碗柜——额，卧室。”普林斯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柔和些，而不像讽刺。但哈利还是满脸通红，“没有冒犯的意思。”普林斯只好补充道。
哈利摇了摇头：“我只是在想，如果能用一栋大房子招待你该有多好。”
“面包会有的，牛奶也会有的。”
“嗯？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，但感受到了安慰。”哈利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胸脯。
普林斯推开碗柜的门：“确实很小。”哈利注意到普林斯突然撰紧拳头，关节发出咯咯声响。“你怎么了？”哈利安抚着在普林斯的拳头上拍了拍。
“没事。”普林斯有些粗鲁地缩回手。“……我只是在思考让它看起来大一点的对策而已。”沉默了一会，普林斯说。
哈利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着问：“想到了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普林斯弯起指头敲了敲碗柜的顶部，顿时一些灰尘散落下来“……咳咳……达力下楼时你岂不是一身灰尘？”
哈利开心地笑了起来：“哈哈哈我喜欢你吐槽达力的方式！‘我的宝贝疙瘩太瘦了’姨妈老是这么说，可你见过这么大的疙瘩吗？”
普林斯现在的表情几乎能称之为微笑了。
“你可以试试掉个头睡。”普林斯直起身子。
哈利第一次表现出怀疑，但他还是乖乖躺了下来：“我的天啊！简直变得比达力的房间还大。”
普林斯一听，微微挑起眉来，放大咒用过头了？不可能啊，“……真的？”
“你也进来看看。”哈利招了招手。
普林斯也躺了下来。他审视着碗柜内部，发现并没有扩大太多，只是能让哈利舒服地伸个懒腰罢了。
“我骗你的。”哈利笑着说，“只是想让你陪我躺一会儿。”
他们谁也不再说话，并排躺在窄窄的空间里，只有阳光透过柜门，被灰尘分割成一道道光柱。
“普林斯。”察觉对方的呼吸变得清浅的哈利，不安地碰了碰普林斯的胳膊。
好像在回应哈利的呼唤一般，普林斯侧过头来，黑漆漆的眼睛里映出哈利呆呆的样子。
多年以后，哈利依然觉得如果时光可以选择停止，他宁愿选择这一刻，但这时候的他，只是个打破氛围的莽撞小鬼。
哈利的心怦怦直跳，他迷迷糊糊地抬手将遮住普林斯一半脸的发丝拨开。普林斯触电般躲闪开，麻利地跳下碗柜，再也不肯看哈利一眼：“我得走了。”就逃也是的跑开。
“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漂亮？”哈利大声喊道。
普林斯已经跑远了。